妈妈是药厂的老员工,从入厂直到退休,干了整整30年,我们家的生活也随着企业的兴衰起起伏伏。
1977年,20岁的她带着满腔热情来到在敬仲当时还叫临淄制药厂的企业工作,每月20元工资,还要往生产队交10元,可就是余下的10元钱也帮了家里大忙。那时二姨家也住在敬仲,有2个孩子,生活很困难。妈妈常常从厂食堂买回大肉包子,中午给他们带过去。1977年的中国有许多家庭连白面馒头都吃不上,大肉包子对哥哥姐姐们绝对是梦寐以求的美食。
1982年,妈妈遇到爸爸结婚了,可却给她带来了长达12年的两地分居生活,我和妹妹相继出生时爸爸还在河北工作,每年只在过年时回家一趟,家里生活全靠妈妈一个人维持。当时妈妈一个月300块钱的工资在农村也是不少的收入了,我们姐妹俩吃的穿的都是最新的,用我妈妈的话说:“你们俩是村里最洋气的小姑娘,我从辛店给你们买回去的衣服,其它小朋友见都没见过。别的小朋友过年都是穿家里自己做的棉布鞋,全村只有你俩从小穿小皮鞋。人家孩子小时候都是喝面汤长大的,你们俩从小可是喝牛奶、吃小菠萝豆长大的,要不是我上班能挣钱,你们俩上哪吃去。”每次说完她脸上都抑制不住那骄傲的神情。
九十年代初,厂里突然宣布户口改革,在厂职工可带家属把户口迁到城市,我和妹妹就随妈妈把户口迁了出来。脱离农村,走进城市,让我们接受更好的教育,是她最大的心愿吧。可就在那时,妈妈工作却悄然无声的发生着改变,企业效益一落千丈,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我们发现她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多,越来越长,破产的传言愈演愈烈,她脸上的笑容少了,每天回来唉声叹气的。一天妈妈回来说,厂里放假了,什么时候上班打电话通知。那时候家里没有电话,妈妈就留了爸爸单位的电话。每天只要爸爸下班,她就问他单位里今天有没有找她的电话,可每次都是失望。有时候去接我们放学的时候,遇上厂里去接孩子的叔叔阿姨,都在相互打听厂里现在怎么样了,最关心的还是什么时候回去上班。就这样过了有半年,一天爸爸下班兴冲冲的回来,还没进门在院子里就大声嚷嚷着:“来电话了,来电话了,叫你们回去上班。”妈妈脸上久违的笑脸又回来了。
真正的转折是1997和1998年,当时还在上初中的我不知道厂里发生了什么事,但从那一年开始我们家的春天也来了,先是妈妈的工资像雨后的春笋一样,从600元、800元不停地往上涨,到1999年2000多元。也是在1999年,厂里盖了家属楼,我们家分到一套两居室的房子,虽然不大,但那是我们家做梦都没想的好事啊。在这个城市里,我们有了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以后的生活一帆风顺,我在2004年毕业后也来到齐都药业工作。妈妈到2007年正式退休了,可她好像比我更关心厂里的事,一些厂里的重大决定比我知道的还早,回到家里也特别愿意问我厂里的事。但对厂里的一些新事物,有时候她也感到茫然,我有一次告诉她新建车间年产量过亿了,她听完说:“怎么可能,要是过亿了那要多快的灌装机啊,还得每小时过万瓶吗,它要飞啊!”听完我哈哈大笑对他说:“对,它就是飞了,确实过万瓶了。”她愣住了,最后说了一句:“现在都叫咱厂齐都药业了,真的不是当年敬仲边上的那个小小的临淄制药厂了,有了这些能飞的机器,它也开始飞了。”
2010年,齐都药业第五届股东大会在科技园召开,那是妈妈她们那些老职工第一次来到科技园,郑董事长亲自带领她们那些老职工去新建的301软包装输液车间参观。回家后妈妈兴奋的对我说:“今天郑总带我们去新车间参观,真是很好,地上、墙上什么东西都是干干净净的,郑总一边领着我们走一边给我们讲着,干了一辈子药厂,那些机器什么的还是第一次见。”
是啊!如今的齐都药业再也不是当年他们老一辈人拿着毛刷一瓶一瓶刷着洗瓶子,在投瓶上把瓶子一瓶一瓶拾上拉带的时候了,它有了国内先进的设备、一流的工艺,随便拿出个产品都是过亿的,但我们也会记住老一辈人付出的艰辛和努力。在家她常说:“不论上班时还是退休后,什么时候都是盼着药厂好!”是啊!盼着药厂好不仅是因为她的闺女也在这里,更因为她有一份深入骨子里的对付出30年岁月的企业的感情。
她们跟企业共同经历过生死存亡时刻,企业在最困难的时候也没有放弃她们,成就她们一生的价值,辅助她们养育了下一代人,所以她们在最困难的时候也从未想过离开药厂。
这就是妈妈对齐药那份深深的感情。